節目分類:舊時代影子、新時代起步
故事:錢老太爺富甲一方,但人丁單薄,孫媳李若梅懷孕,遂終日求神拜佛,冀得男丁承繼香燈。梅作動難產,錢請來法師為她驅邪,又阻撓西醫急救,令嬰兒夭折,梅從此不育。錢逼兒子守信納妾,趕走梅。時村中盛傳瘋婦鬼魂出沒,原來竟是多年前產下梅而被逐出夫家的梅母。
楚原:「我很少拍民初片,拍攝《瘋婦》主要是因為遷就演員。⋯⋯題材方面,我拍民初年代的戲當然是反封建的了,當中我用呂奇做的醫生和張活游演的兒子這兩個人物來表達我對反封建力量的看法。另一個比較特別的角色是梁淑卿演的女兒,最後盧敦也只有女兒救他,說明不一定生兒比生女好。在60年代,年輕人都開始和封建力量鬥爭,我不過是順着時代去做⋯⋯」[1]
《瘋婦》是由白燕和張活游成立的「山聯影業公司」的最後一部出品, 也是白燕告別影壇的最後一部電影,基本上是重拍「山聯」的第二部製作《長生塔》(1955)。白燕對該片似有一份揮不去的感情(她在片中額外掛了個「參訂」的名銜),所以指定重拍它來做「收山作」,並親任監製(影片的第一張字幕卡,之後才是「山聯」的商標)。至於楚原,可能是因為張活游的關係,「山聯」拍過的五齣戲[2] ,除首兩部外,都由他當導演,是以《瘋婦》的「重任」,也就交予他了。
1952年,在吳楚帆號召下,粵語片台前幕後21人(白、張與吳回也在其中)合組了「中聯電影企業有限公司」,開拍以反封建為題的《家》(1953)、《春》(1953)、《秋》(1954)。三年後的《長生塔》,仍沿用大同小異的故事及人物骨幹,重複訴說中國父權社會「重男輕女」思想殘害婦女的罪惡,無疑已失去新鮮感,猶幸吳回的導技始終紮實可觀,仍能把Predictable(預計到)的情節拍出尚算飽滿的劇力。來到楚原,面對已踏入60年代中旬、日益受西方現代思潮衝擊的戰後新生代觀眾,如何令這個陳舊的題材產生吸引力和意義,遂成為他的最大考驗。
楚原的解決方法,是重新編織/改動原本的情節,最重要是強化了原版裡黃曼梨與白燕的母女關係,讓我們目擊前者因承受不了「冇仔生」的後果而直接成為片名的「瘋婦」,更從而影響了後者為免重蹈母親的覆轍,不但毫不反抗地屈服於盧敦(錢老太爺)設下的種種舊禮教的儀式,還主動地履行一些迷信的荒謬行為(如「偷男鞋/孩」);其後不論是白燕臨盆前因難產而舉行的辟邪法事、抑或是片末村民們〔仿效《科學怪人》(Frankenstein,1931)、還是《聖女貞德》(The Passion of Joan of Arc,1928)?〕要把她燒死以作處分的安排, 均充分地具體化了主題的感染力;中段用當時剛崛起的青春派演員呂奇(22歲)飾演的年輕西醫,面對持槍威脅着他的盧敦仍無畏無懼地直斥他害死了嬰兒,格外有力,應該可以獲得不少青年觀眾的共鳴。形式上,楚原更使出了一記「奇招」:用了恐怖片和驚慄片的手法來進行影片的敘事(片名已提供了線索)。影片在還未看見畫面前,便響起一串模擬女性淒厲叫喊的畫外音符,可謂先聲奪人(結尾也用同一畫外音符作呼應,但前後意義卻截然不同:開場是瘋婦的呼救;完場卻是瘋婦對舊禮教的嘲笑),接着在不同階段都着力渲染瘋婦傳說的可怕(這方面得力於孫倫的出色攝影不少)。白燕生子、道士作法、盧敦命令下人掛起「四代同堂」的牌匾、西醫趕到搶救無望,這四段情節的交替剪接做成的緊張與懸疑效果,則體現出希治閣(Alfred HITCHCOCK)對楚原的深遠影響。
影片雖是白燕的告別影壇之作,但卻因為重點放了在瘋婦一角身上,反而無心插柳的,零舍突出了黃曼梨的演出;惟有趣的是她其實只有三場戲,其中娘娘廟一場,因為她腦海中的記憶不斷跳動,從而產生極端的情緒反應,而給予黃曼梨十分難得的獨腳solo表演機會,直教人擊掌。
*設映後談,粵語主講
映後談講者:黃淑嫻教授
是次放映的DCP拷貝是由康樂及文化事務署香港電影資料館提供的母帶轉製。畫面右上角將出現「珠城」字樣的水印,或會輕微影響觀影效果,敬希垂注,並謹此道歉。
[1] 見藍天雲、郭靜寧編:《香港影人口述歷史叢書③:楚原》,香港,香港電影資料館,2006,頁20-21。
[2] 五部片是《芸娘》 (1954)、《長生塔》、《可憐天下父母心》(1960)、《孽海遺恨》(上集、下集大結局,1962 ) 和《瘋婦》。
Username | |
Passwor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