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地圖】於方寸間窺見天地 —— 寫在「張作驥回顧展」之前

文：李夢

 

報章︰藝術地圖

日期︰2018-7-30

 

在侯孝賢與楊德昌等知名導演以「台灣新電影」之名，為影壇留下眾多常說常新的名作之後，後來的新一代台灣導演，源源不絕為這類真實的、特立獨行的書寫與表達注入活力，張作驥便是其中重要的一位。

 

8月17日至29日，鮮浪潮「焦點影人系列」再次登場，此次主角正是台灣頗具影響力的電影作者張作驥。這個名為「黑暗中潛行」的回顧展將公開放映張作驥的長片、短片以及電視劇集作品共十二部，讓本地電影愛好者一窺這位台灣名導的創作心路。

 

影展可謂全面回顧張作驥的創作生涯，從他1996年執導的首部電影作品《忠仔》，到2009年的催淚之作《爸...你好嗎？》，以及2010年獲得金馬獎十四項提名的《當愛來的時候》，再到最近於監獄服刑時完成的短片《鹹水雞的滋味》，時而鋒芒畢露，時而溫情脈脈，既回溯張作驥本人與電影相伴的半生，亦帶領一眾觀者透過昔日影像回望台灣在過去二十多年間，於經濟和社會等領域的顯見變遷。

 

張作驥作品的辨識度極高。他鏡頭中的主角，往往處於社會邊緣，被遺忘甚至遺棄。《忠仔》中的男主角家貧，父母離異，從小在支離破碎的人際關係中苟且過活。導演跟拍忠仔的生活，用克制且不乏詩意的鏡頭語言，記錄他在海邊小鎮的社會底層掙扎求生的種種經歷。

 

2010年的長片《當愛來的時候》，也是一部關於邊緣人苦難的記述。叛逆少女來春出生在一個非典型家庭，她在家中得不到關愛，即將逃離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意外懷孕，又被狠心男友拋棄。接二連三的生活磨折使得來春的人生跌入谷底，卻也給她絕地反擊的動力。在張作驥的大部分影片中，於社會邊緣處辛苦掙扎的男女固然困窘拮据，卻從未失去直面生活起落的勇氣。

 

此次影展中的《爸...你好嗎？》固然令人動容（尤其是最後的街頭訪問，更是一枚份量十足的催淚彈），但更讓我念念不忘的卻是去年新近完成並獲獎的《鹹水雞的滋味》。這部片長三十多分鐘的短片場景簡單，導演將鏡頭對準一間窄小囚室中的八位囚犯，於逼仄空間中觀察他們的交談、徬徨與靜默。對白簡單，卻句句戳中人心。當其中一位犯人的患病母親來探望他的時候，捎給他一隻鹹水雞。他將這隻雞分給同伴時，眾人都說味道鹹，只有他覺得剛剛好。其實哪分什麼鹹還是淡，兒子在乎的，分明是母親的手藝以及家的味道。

 

張作驥拍攝這作品的時候，正因性侵事件而在台北監獄服刑。片中的演員，也都是毫無表演經驗的服刑犯人。可是，我們觀看這一群業餘演員的表演，仍能深深被打動，產生「斗室見天下」或是「方寸中窺見天地」的感慨。不知導演拍攝時，又會否因爲生活中突如其來的轉折而生出「且行且珍惜」的喟嘆？

 

今次回顧展的亮點，還有8月25日由五位本地資深電影人與張作驥一同分享的專題論壇「鑿壁偷光——張作驥電影的哀、懼、愛、欲」，詳情可瀏覽鮮浪潮官方網站（www.freshwave.hk/changtsochi）。

 

放映場地: 百老匯電影中心 / MOViE MOViE Cityplaza / 自主映室 (香港兆基創意書院放映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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